我苏醒的第二天，就像个工作狂一样跑来总部见老板。病假什么的完全没影，上个月的工资也被20花光了。这家伙一定是对指挥官的薪水缺乏实感，而且现在还盯着某家小吃店念叨“奶油点心最好吃了”这样的话。
抱着申请预算让克鲁格出点血的觉悟，我一只手拖着20，示意V和4跟我一起进去。
“舒尔茨指挥官，看来你已经完全康复了，这很好。希望你已经做好准备，因为你很快就会接到新的任务。”
克鲁格的办公室意外的大，然而可供利用的空间却很有些狭小，因为三面墙壁旁都摆上了酒柜。
“老板，说认真的，你应该少喝点酒，这样你能活的更久。”
“从十几年前开始就老有陌生人想杀我了，我很怀疑你的长寿秘诀是否对我有效。你的小队呢？”克鲁格从桌旁起身，走到靠窗的酒柜旁自顾自打量起排列整齐的各色酒瓶。
“我让她们去做例行检查了，还特意要求对20的检查要细致全面，因为我很早就怀疑20被错误地使用了FNFNC人形的AI。”
克鲁格的嘴角弯起一个细微的弧度，“舒尔茨，许多年来你的冷笑话总是一绝。”
我稍稍放松了一些，让自己舒服的缩在沙发里，“我能把这理解为称赞吗？”
“当然，”克鲁格转过身，“想喝点什么？”
“如果我说茶你这是一定没有的。除了凉水什么都行。”
克鲁格拿出两只玻璃杯，注满散发着浓郁甘草味的烈酒，隔着桌子把其中一杯推给我。阳光从落地窗的空隙射入，恰好填满了这一方小空间，克鲁格脸上牵起一丝嘲讽的笑意。
“那么，这杯酒该为何而干呢？为你的康复？为铁血死光？或是为人类光明的未来？”克鲁格向我举起酒杯。
我同样举杯致意，“为了过去。”
“过去最重要。”克鲁格严肃的点点头，把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。
这一刻我确实带着敬意举杯。眼前这个男人，已至中年却仍强健有力，痛饮烈酒，敏锐而警觉，随时准备终结敌人的生命。某种特别的感触向我袭来，伴随着电流划过般的战栗。他一定清楚看到自己的未来，对自己的命运——生与死——了如指掌。
为了消除不自觉的战栗，也为了向过去致以敬意，我让混合着甘草清香的辛辣气息在口腔弥散。
饮酒让克鲁格身上战士的冷酷消融了一些。他放下酒杯，向我丢来一份文件，我扫了一眼标题，但不打算拿起来细看。
格里芬下属S09区指挥官个人档案
“我听说过这个人，老板。新晋指挥官，下辖复数常规作战梯队，跟我们这号提着脑袋干活的小队有如云泥之别。”
克鲁格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，“舒尔茨，还是对即将决定自己命运的战友多加些关注吧。你即将收到的任务就是协助他回收AR小队。”
“唔，这次又是什么角色？马前卒，弃子，还是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克鲁格的右手就抓住了我的领子，浓眉拧成暴怒的凶相。
“舒尔茨，告诉我，是什么样的魔鬼在操纵你才能让你说出这种话？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这类丑角，要我再说多少遍你才会信！问题在于你那些该死的妄想，舒尔茨，来，看着我，告诉我你几时会把那些妄想抛到地狱去？”
我的心底一片冰冷，但挂在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。
“好啦，老板，别用这种杀人的眼光盯着我看。弃子，小丑，马前卒，或是什么其他角色都无所谓。我有自己的目的，而在这目的达成前我会甘愿充当任何角色。你当然知道我有什么目的。不，不要重述那些鬼话。我听说过官方的说法，所以我也就摊开说了。别指望我相信什么‘完全清洗HK416型号’，拿这个哄小孩去吧，至少我家那个一定活着，只是沉在未知的深渊里。
我感激你，老板，你救过我的命，我也相信你，但我绝对不能原谅你。旧伤疤不会随时间愈合，它只会一直流血。拯救溺水者该怎莫做，挣脱黑暗又要做什么，我清楚得很。首先要沉得比她还深。顺带一提，在这一点上你也毫不含糊。当然，我必须确保在我还能打的时候把她带回来，这也是一个因素。”
克鲁格松开我的衣领，坐会椅子上，棱角分明的面孔除了愤怒又多了点什么。是杀意吗？恐怕是悲哀吧。
“那么，舒尔茨·施特夫古伯，雾夜政变改变了许多东西，甚至包括你。愿意听我再说几句吗？”
我又笑了，不过这次是发自内心的。
“我还不知道你们管那件事叫政变呢。这算是说教吗？”
“不，你应该管它叫忠告，以你现在的上司，或者是曾经的长官，随便你怎么想，怎么更容易让你接受怎么来。”
“这样的话，长官，我洗耳恭听。”
“忘却是人类的本能，舒尔茨，忘却无力背负的罪孽，忘却无法挽回的恶行，否则人类会把自己推向毁灭。而你，一心求死的**，你害怕忘却。”
“也许吧，长官。只有一点要纠正，我的确是个**，但我才不会求死。”
克鲁格又恢复成莫测的严峻表情，他靠在椅背上沉吟片刻，终于开口道；“把你要的装备列成清单发给赫丽安，她会给你准备。你的任务由海瑟薇直接下达，不必向S09区的指挥官报到。
还有，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，我会发给你一些你可能感兴趣的东西，
那么就这样，还想再喝一杯吗？”
这就是解散的意思了。我站起身，收起笑容，对克鲁格说；“请容我最后说一句。感谢你，长官。我很抱歉，长官。”
我向他敬了一个军礼，是那种过去时代的过时军礼，然后转身离开召集我的小队。
“呜……呜……好好吃……”
粉毛少女疯狂消灭着面前堆积如山的食物，坐在她旁边的MG4和Victor则一脸无聊的托着脸颊四处打量。
“20，我现在很确定你是FNC伪装来的。”
“什……呜……什么啊……我可是五星评级哦。诶指挥官你什么时候来的！？”
我不顾20张牙舞爪的抱怨把她拎起来，“4，V走吧，有活干了。
还有416的消息了。”
就在刚才，个人终端发出振动，提醒我接受到一则消息。
“指挥官登入，密匙LZTTX1014Y”
“远程传输确认，代码GK93315，一级保密等级”
“确认附属程序，发件地址已删除，收件人信息已删除”
电子合成音不紧不慢地报告着解析进程。不知道克鲁格怎么想的，不怎么大的文件非要加密到这种程度。
“真是官僚主义害死人。要是这玩意解析的速度有20吃东西速度的一半就好了。”
20瞪我一眼，“成天呼天抢地找416的是你，好不容易有点眉目了你是装个什么装哦。”
被拆穿了……不过如果是416的相关信息那传输文件也未免太小了。
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，毫无根据，但我讨厌这样。
这代表着事物超出我的控制范围。
“链接展开，信息读取完毕。”
咣啷……
我手里的茶杯被握碎了，白色的碎瓷片扎进手掌，但我还在不停的用力，碎片相互挤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。
MG4惊叫一声，抓住我的手想让我松开碎片。做不到，完全做不到，这一刻我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。
“呵呵……果然还是……冷静不了。20，帮我拿一贴温和点的镇静剂。”
“我很确定哦，舒尔茨指挥官，克鲁格老板发给你的，就是你想要的。”
V接通了海瑟薇的通讯系统，却只给了我这样的答复。
深夜，作战室里只有电屏墙发出有些刺眼的亮光，我坐在电屏墙的正对面一刻不停瞪视着屏幕。
占满一面墙壁的屏幕大部被空白占据，只有靠近上端的部分滚动着一串黑色加粗的大号字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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